顾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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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言白】梨花 02

前情回顾


BGM:小小-容祖儿


你用泥巴捏一座城,说将来要娶我进门。



李泽言早在一个月前便已回国。

 

邮轮停在烟台,李泽言前脚刚落地,后脚便收到了自家大哥李泽轩的来信。

 

李家三代精于经营,金融、地产、航运等均有涉足,人称北平四大家族之首,其次为顾、许、周氏。李家大少爷李泽轩刚过完二十七岁生日,李老爷子有意将手中权力逐步渡给大儿子,这第一步便从华北第一大港烟台*入手(*参考数据)。

 

李泽轩实地考察了一个星期,待办事项解决了十之八九。李老爷子嘴上不说,心里自然是欣慰不已,遂回了电报召他回来。

 

留个尾巴不收拾不像李家的风格,李泽轩回京后问及此事,老爷子只道,你弟弟在美国这么久,若这点事都处理不好,也不用进李家大门了。

 

于是,刚下邮轮的李泽言捧着刚到手的大学毕业证书,住到李家在烟台的宅子,开始着手人生第一份工作。

 

不过,从小被称“话少心思重”的他,在应付父亲的交代之余,并没有闲着。

 

*

 

下午五点差一分,李泽言把车停在广和楼侧门。

 

侧门只供戏班子进出,与熙熙攘攘的正门相比颇显冷清,门口的积雪无人清扫,来往行人凭双脚踩出一条小径。

 

五点过五分,颜灵走了出来。

 

北平的冬天无人情可言。雪最厚能没过人的脚踝,行色匆匆的路人恨不能将自己融进棉衣,缩在桥下的流浪汉隔一夜再看,便是一具冻到发紫的尸体。

 

而颜灵只穿了一件长衫。

 

李泽言立即开门下车,从后座拎出自己的风衣,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颜灵跟前,二话不说将人裹进衣服里。

 

 “不许脱。”李泽言按住他想把大衣拿下来的手。

 

李泽言为他开了副驾驶的门,也不管人上没上,直接绕到驾驶座开门坐了进去。

 

颜灵也不急着上车,他把外套脱下来整整齐齐叠好,一手捧在手上,钻进车里,一手不轻不重地关好车门。

 

李泽言皱了皱眉,他却没眼力见儿似地将四四方方的衣服块儿递给他,眼神不偏不倚地跟他对视,淡淡地说了句“谢谢”。

 

李泽言看着他,双手握着方向盘始终没有拿下来,颜灵似乎打定主意要跟他拗着,捧着衣服的手也迟迟不肯收回去,罢了李泽言扭过头,方向一打油门一踩,黑色轿车绝尘而去。

 

车开到一家饭店门口停了下来,颜灵看看路边又看看李泽言,刚想开口,那人平视着窗外没头没脑地说了句“送你了”。

 

颜灵愣了愣,遂意识到是指他捧了一路的外套,不等他拒绝,李泽言开门下了车。

 

自己这边的车门被拉开,颜灵抬头看着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支着车门的男人,笔挺的西装因为他的动作生出几处皱褶。

 

“都说人靠衣装,”颜灵下车时走了会儿神,“在他这儿倒是反过来了。” 

 

侍者将二人领进包间,递上菜单后退了出去,李泽言接过来翻了翻,眼睛不抬地问道“有没有忌口”。

 

颜灵摇了摇头,想想李泽言可能看不见,又补了句“没有”。

 

李泽言叫侍者进来点单,丝毫没有询问颜灵的意思,正巧颜灵也压根儿没有点单的欲望。

 

只是那人似乎有把招牌菜全点一遍的架势,颜灵不得不开口,“别点太多,我晚上吃不了多少。”

 

“不多。”李泽言嘴上说着,手指了指两个菜,示意侍者删掉。

 

直到菜上齐,二人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,像是较劲又像是默契,倒难为侍者硬着头皮进门又硬着头皮出去,几番下来竟汗透了衬衫。

 

西餐最能检测一个人修养如何,李泽言带颜灵来此的目的并非羞辱他,相反,他看着对方有条不紊地用刀叉将牛排切成小块,餐具碰撞的声响微乎其微,就连握红酒杯的手势都标准得无从挑剔,若将他一身粗布长衫换成西装,任谁都会当他是某个大家的少爷。

 

“还是不爱吃玉米。”李泽言看着颜灵面前唯独剩下玉米的沙拉碗。

 

“嗯,你还是爱吃淌血的肉。”颜灵插起自己盘中全熟的牛排朝他晃了晃。

 

李泽言顾不上纠正他粗鲁的五分熟叫法,问话中带上一丝微不可察的欣喜,“你记得多少?”

 

颜灵端起酒杯啜了一口,歪了歪头看向他,“你是李家第三个孩子。”

 

李泽言没想到他会以这句开头,“还有?”

 

“你比我大四岁。”

 

李泽言随即明白过来,他还是太强人所难了。这些信息只需稍微一打听,谁都可以坐在这里向他说上一番,而他最想听到的,独属于他们二人的,没有第三人知晓的秘密,恐怕随着时光流转,被对方留在了过去。

 

但他没有立场去怪颜灵,出事那年对方才五岁。

 

出事当天,是他远渡重洋的第二个月。

 

*

 

回到广和楼,李泽言扔下一句“待在车里”便转身下了车,颜灵习惯了他没头没脑的指令,也不问为什么,收回要开门的手重新靠上椅背。

 

过了很久,久到颜灵差点枕着手心睡着,李泽言才回来。

 

“明天起你不用去唱戏了。”李泽言的指令依旧没头没脑,只不过这回朝他扔了个重磅炸弹,“我等你收拾东西,一会儿跟我回去。”

 

颜灵猛地转过身,瞪向他的目光似要将人千刀万剐,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道,“你说什么。”

 

李泽言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睛,吐字无比清晰地回敬道,“你可以去问颜净。”

 

颜灵攥紧了拳头,能捏出千娇百媚的兰花指的手此刻关节泛白,指甲掐进掌心仿佛下一秒就要渗出血。他闭了闭眼,调整了下呼吸,转身推门下车,重重地摔上了车门。

 

颜灵去了很久,久到李泽言觉得他或许不会再出现,正想着是把人揪回来还是直接离开,副驾驶的门被打开了。

 

来人几乎是把自己扔进了车里,“嘭”地一声拉上门,抱着手臂正视窗外,过了半晌见没动静,转头朝李泽言吼道,“走啊!”

 

李泽言看了看仍在气头上的人,腿上放着个小小的布包。

 

李家在城西有套房子,为庆祝李泽言学成归国送了他作礼物。十几年的海外生活让李泽言习惯了独来独往,入住当天便遣走了六个佣人中的五个。

 

留下的那名老管家姓沈,为人忠厚踏实,懂眼色,见李泽言带了位清秀俊俏的少年回来,身上还披着自家少爷的风衣,只微微诧异了一瞬,便神色如常地迎上去将外套接过来搭好。

 

李泽言把人领上二楼,简单交代了几个房间的位置,指着其中一个宽敞整洁的客房,“不嫌弃就睡这儿吧。”

 

颜灵径直走进去,布包往床上一扔,“不嫌弃。”

 

李泽言看着那个扁扁平平有些褪色的粗布包,转身走了出去。

 

不一会儿他抱了沓衣服进来,往床上一放,愣是比那布包高出三倍有余。

 

“都是新的,之前买多了,你将就着穿。”李泽言放下衣服往外走,“浴室里有刚拿的毛巾牙刷,热水不够让沈叔再烧。”

 

颜灵翻了翻那堆衣服,家居的外出的,棉的绸的,应有尽有。他拎出一件往身上比了比,大小正合适,怎么看都不像那个比他大了一码的男人给自己买多的。

 

他打开布包,里面躺着两件跟他身上差不太多的长衫长裤,一些贴身衣物,以及一圈小小的红丝线。

 

在广和楼的日子每天都大同小异,白天排练,晚上表演。颜灵天赋最高,也最用功,为琢磨一句词废寝忘食是家常便饭,久而久之养成了不吃晚饭的习惯,今天被李泽言带去西餐厅,看在对方的面子上竟吃了七八分饱。

 

车上一闹不觉得如何,现下一静倒有些犯困,算算也到了该休息的时间,颜灵拿上换洗衣服进了浴室,左手边洗漱台上放着一条毛巾和一套牙具。

 

“居然给我粉色的。”他看了看架子上的蓝色水杯又看了看自己的,有点像一套。

 

李泽言送完衣服便一头扎进了书房。烟台一事在他手里圆满收尾,此后老爷子便有意不让他闲着,交给他的任务不比给李泽轩的少。

 

书房的门虚掩着,光从缝隙里漏到走廊上,李泽言靠上椅背揉了揉太阳穴,回头看了看刻意没关严实的房门。

 

没人来敲过这扇门。

 

去洗漱时已是十点半,李泽言看了看台子上两个离得老远的水杯,伸手把粉色的拿到蓝色的边上,手柄挨在一起。

 

他在客房门口顿了顿,试图捕捉点屋内的动静好判断人睡没睡,过了一会儿用极轻的力道敲了敲门,缓缓转动门把走了进去。

 

屋内漆黑一片,借着走廊上的光能看见一个侧躺着的身影,走近些能听到清浅均匀的呼吸。

 

床上的人似乎正做着梦,眉头轻皱,睫毛不自觉地颤着。李泽言弯下腰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,手不自觉地绕到后脑勺轻抚着那人细软的发丝。

 

“白起。”几不可闻的低语在黑暗中显得温柔而易碎。

 

贪恋了几眼那人的睡颜,李泽言起身往门外走去,刚要抬手关门却被人叫住了。

 

“李泽言。”

 

他朝床上看去,原本背朝门口的人此刻正面向他躺着,语气清醒得仿佛刚刚睡着的不是他。

 

“不要叫我白起。”他几乎是在警告对方。

 

“我只在家里叫你,”李泽言把身后的门关上,走到床边的椅子前坐下,“这里很安全。”

 

白起没作声,半晌又把身子转了回去,拿后背对着李泽言。

 

李泽言既不急着走,也不像是要与人说话的样子,就静静地坐在那儿看白起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背影,时间在黑暗中似乎走得比寻常慢一些。

 

许是过了很久,久到李泽言微微有些打瞌睡,白起又一次叫了他的名字。

 

“李泽言,”相比方才,这回竟有些温柔得过分,“为什么都叫你李二少爷呢。”

 

李泽言不作答,对方似乎也没打算等他回应。

 

“你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,怎么说也是李三少爷。”

 

道理不假,但人们一般叫他们大少爷大小姐,李泽言便自然而然地成了二少爷。

 

“那次我们去看梅老板唱戏,回来我便拉着你唱《梨花颂》,你说你不会,敷衍了事地念了句‘玉环’,我就跟你后面一遍一遍地喊‘三郎’。”

 

“你排行老三,我理所当然地觉得你就是三郎,从那以后便叫你三郎哥哥。”

 

“回到家母亲问我三郎哥哥是谁,我说是你,她笑我说三郎是杨贵妃喊唐玄宗的,那是她夫君,我不能这么叫你。”

 

白起顿了顿,像是在组织语言,又像是单纯想要歇一歇。他已经很久没有一次性讲这么多话了。

 

“可是李泽言,”白起翻过身看向他,眼里似有点点水光,“我觉得我就该这么叫你一辈子。”

 

若此时月光照进来,李泽言会看到他眸子里碎满了星星。

 

“因为你说,长大了要娶我过门。”

 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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