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壬

【言白】梨花 01

民国背景，无evol设定

财阀李（21）×戏子白（17）

灵感兼BGM：梨花颂-王泓翔

本文最大bug自首：《梨花颂》为梅派京剧《大唐贵妃》主题曲，创作时间远晚于民国时期。

可我就想听白白唱这出。

不懂民国，不懂京剧，爱较真儿的可以关了。

北平，广和楼。

 

“今儿可算来着了，下一出就是那角儿。”

 

“要不怎么说咱李二少爷有福呢，那边刚下邮轮，这边就有角儿上赶着接风。”

 

“可不是吗，哥几个守了好几天了，一连几个晚上听这些个咿咿呀呀，角儿没等着，自己倒先疯了。”

 

“谁跟你似的，屁都不懂在这儿装蒜，我可是正儿八经来听戏的。”

 

“得了吧，瞧你那样儿，等下角儿一上台你魂儿都被勾出来。”

 

一群纨绔贫得正起劲，车轱辘话绕来绕去不知费多少唾沫星子，桌上的茶沏了又凉，台前的戏子也换了好几拨。

 

“哎，你说话靠点儿谱成不成，这都第几出了，那角儿上是不上啊？”

 

眼见那几个笑的笑骂的骂，就差扭成一团打起来，怕是角儿真的上了台也没人在意。李泽言抬了抬手，方才还聒噪无比的纨绔们集体噤了声。

 

“那角儿是谁？”李泽言有一下没一下地拿盖子拨弄着杯中的浮叶。

 

“哟，您还不知道呐。这角儿啊，可是颜家班的台柱子，登台不过俩月，轰动京城。您看，这楼上楼下坐的，没几个不是冲着他来的。”

 

“李二少爷刚回国，有所不知也正常，就连我们也只是道听途说。传言那角儿脾气大着呐，管他什么老爷少爷，想在后台见他，没门儿。有几个横的想硬闯，愣是被他揍了出来。”

 

李泽言挑了挑眉，端起茶盏喝了一口，“他们倒也由着他撒泼。”

 

“可不是吗，哪儿有戏子敢这么闹，早被拖出去打死了。但还就真奇了，那几个脸上见了青的好似着了魔，回头可劲儿跟别人吹，倒像是跟人度了春宵似的。”

 

李泽言复把目光投到台上。一出戏刚唱完，场工忙不迭把道具往下撤，一时间台上空荡荡，叫人心里也跟着一空。

 

旁边几个看戏的坐不住了，“操，这颜老板成心逗我们呢？颜灵的曲儿不给点，连名字都不往上放，这他妈哪儿是养了个徒弟，合着一小情儿吧。”

 

这话算是说到人心里头了，一连几天扑空搁谁谁不乐意，骂骂咧咧的声响越来越大，还有几个拍了桌子就要走。

 

一个眼尖的突然指了指戏台，“来了！颜灵！”

 

席上的瞬间坐不住了，纷纷起身扒在二楼栏杆上往下张望，有几个尚且顾着身份没起身，便挺直了脊背可劲儿把脖子往前探。

 

眨眼的功夫，楼上楼下都瞧见了候在台旁的颜灵。男女也好老少也罢，手里的瓜子儿也不嗑了，盏中的茶也不喝了，无数双眼睛毫不掩饰地盯着凤冠霞帔的颜灵，直勾勾的目光好似要将他拆骨入腹。

 

李泽言放下手中的茶盏，往后靠了靠。几个富家子弟再沉不住气，起了身也知道不能挡了他的视线，何况刚进戏楼就给他留了一等一的好位子，他只需文文雅雅往那儿一坐，照样是最能看清戏台的人。

 

颜灵踩着碎步上了台，与戏台另一侧上来的老生相望一眼，款款站定。

 

“玉环——”

 

“三郎——”

 

尾音婉转绵长，听得人心头发酥，方才说正儿八经来听戏的那小子此刻一脸春意捂着胸口装晕倒，旁边人笑骂着把他的头摁下去。

 

京胡伴着颜灵的念白响起，花衫收了收水袖，往老生那儿轻踱几步，右手兰花指一捏，一双秋水眼跟着指尖看向他处，朱唇未启，却似已与人诉说了百转千回。

 

“梨花开，春带雨；

 

梨花落，春入泥。

 

此生只为一人去；

 

道他君王情也痴，情也痴——”

 

四句唱罢，戏楼上下已是醉了大片，此后老生唱的是甚，二人齐唱的是甚，无人在意。人们只需像模像样品完这出戏，踏出戏楼，便可与旁人高谈论阔，茶余饭后也再不缺天花乱坠的谈资。

 

淡漠如李泽言也未能免俗，他的目光至始至终没离开过颜灵。若说他人是将花衫的美和媚尽收眼底，李泽言的注视倒蒙上了些许探究之意，好似要将浓妆艳抹背后的那张面孔看个透。

 

直到颜灵下台两分钟有余，广和楼内的掌声呼声笑声都不曾停过。

 

“怎么样，李二少爷，这趟可算是来着了，”原本站着的人陆陆续续坐了回来，“诶，李二少爷呢？”

 

*

 

广和楼后台。

 

颜老板颜净人如其名，小小后台塞满了戏子，房间走廊却不见脏乱。走廊尽头有两个单人化妆间，一个是颜净的，另一个便是颜灵的。

 

颜净知道李泽言来头不小，见人往后台走来，丝毫不敢怠慢，寒暄了两句发觉醉翁之意不在酒，便叫来小厮，吩咐人将李泽言带到颜灵化妆间去。

 

“李二少爷，我这徒弟脾性不比常人，若有得罪，请多见谅。”

 

李泽言点了点头，“无妨。”

 

小厮将人领到颜灵化妆间门外，颇有礼数地对李泽言说道：“烦请少爷稍等片刻，小的进去通报一声。”

 

几秒钟的功夫，小厮丧着脸出来了，“少爷，实在对不住，先生暂时不方便见人，您看……”

 

李泽言料到会拿这番话来打发他，与其说是打发，倒不如说是为他好，谁知道颜灵发起火来会不会也往他脸上招呼一拳。

 

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纸条交给小厮，“劳烦把这个给他，他看了这个就方便见我了。”

 

小厮将信将疑地接了，再次敲门进去。

 

不一会儿，小厮顶着满头满脸的震惊恭恭敬敬地请李泽言进门。

 

李泽言推开门，硕大的化妆镜前空空如也，正纳闷着，门后银光一闪，一个人影迅速抵了上来。

 

颜灵拿刀架着李泽言的脖子，抬脚把门踹上，一步一步将人逼到墙边，眼中的敌意比刀光还凌厉，“你是谁。”

 

李泽言缓缓抬起左手，温热的手掌覆上颜灵握刀的拳头，掌下的拳一滞，随即将刀抵得更紧。

 

“十二年前，你唤我一声三郎，不想今天，我却要在台下听你唤别人三郎。”

 

颜灵听罢微微一愣，握刀的拳也跟着一松，李泽言趁机将刀夺住，反身将人压在自己和墙壁之间。

 

李泽言深深看了他一眼，随后与人拉开距离，把刀往墙角一扔，抱着手臂靠上另一面墙。

 

颜灵似还没回过神，刚卸完戏妆的他眼角有些发红，他掸了掸衣袖，学着李泽言的模样抱臂靠在化妆台旁。

 

“回答我的问题，你是谁。”

 

李泽言的眸子漆黑如墨，停在颜灵身上的目光似要将对方的灵魂都看了去，“李泽言。”

 

“李泽言？”颜灵小声重复了一遍。

 

李……泽言？

 

唤醒尘封已久的记忆并不是件愉快的事，何况眼下颜灵对面前这个男人的戒备尚未散去，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，那人口中十二年前的往事也未能如约而至。

 

“想不起来没关系，明天没有你的戏，下午五点我来接你。”

 

不等颜灵回答，李泽言径直走出了化妆间。

 

一堆问题在脑中叫嚣，吵得颜灵头疼，他低骂了一句，把桌上揉成一团的纸条摊开看了一眼，随后丢进炭炉。

 

纸条在火中扭曲弯折，眨眼的功夫大半成了灰烬，若此时往炉子里瞄一眼，一个苍劲有力的“白”字尚且依稀可见。

 

TBC

 

《梨花颂》有许多版本，在我心里，梅葆玖老先生的演绎永远排在第一位。强烈建议各位听一听，能更好地代入文中关于唱戏那段的描写。梅葆玖-梨花颂

 

之所以用王泓翔小朋友的版本作BGM，一是因为它是这篇文的直接灵感来源，二是因为王泓翔小朋友稚嫩的嗓音和不甚完美的演绎，恰恰符合我脑海中对幼年白白学戏唱戏的形象的描摹。